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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代小說傳播與小說序跋關系脞論-文學論文

作者:中州期刊00559.cn來源:《文藝評論》王猛日期:2012-10-12人氣:1262

  (一)傳播者。傳播者位于傳播信息鏈條的首端,制作、發(fā)送傳播內容,決定著傳播活動的存在和信息內容的質量。古代小說的傳播者構成較為復雜,包括作者、編輯者、出版發(fā)行者、作序者、評點者等多級傳播者。作者是理所當然的一級傳播者,負責將信息進行符號的編碼,沒有作者的存在,就沒有了信息源,也就不會有傳播過程的發(fā)生。古代小說序跋揭示作者信息的篇章很多,此處無須贅舉。

  古代小說尤其通俗小說以改編的傳播方式為主,所以改編者包括增補者、評點者也是重要的傳播者。即空觀主人《拍案驚奇自序》云:“取古今來雜碎事可新聽睹、佐談諧者。演而暢之”,說的正是改編者改編的情況。就增補者而言,明代與清代不同,往往融改編、增補于一體,并非如《紅樓夢》后四十回那樣純粹的增補。如《平妖傳》馮夢龍四十回增補本,嘉會堂《新平妖傳識語》云:“舊刻羅貫中《三遂平妖傳》二十卷,原起不明,非全書也。墨憨齋主人曾于長安復購得數(shù)回,殘缺難讀,乃手自編纂,共四十卷,首尾成文,始稱完壁?!?/p>

  評點者是接受者,但并非終極受眾,而是“介質受眾”,他們是受者,也是傳者,具有既譯碼也編碼的雙重行為。明清章回小說流傳至今的大都附有評點,評點本一出,原本便少有流傳的現(xiàn)象,就說明了評點者兼具傳播者的身份。古代小說序跋對評點者的傳播作用也有論及,袁宏道《東西漢通俗演義序》說:“若無卓老揭出一段精神,則作者與讀者,千古俱成夢境?!薄熬愠蓧艟场敝Z道出了評點者溝通、中介的作用。托名李贄的《忠義水滸全書發(fā)凡》對評點的傳播意義進行了更為具體的論述:

  書尚評點,以能通作者之意,開覽者之心也。得則如著毛點睛,畢露神采;失則如批頰涂面,污辱本來,非可茍而已也。今于一部之旨趣,一回之警策,一句一字之精神,無不拈出,使人知此為稗家史筆,有關于世道,有益于文章,與向來坊刻,迥乎不同。如按曲譜而中節(jié),針銅人而中穴,筆頭有舌有眼,使人可見可聞,斯評點所最貴者耳。

  正因為優(yōu)秀的評點者有著深刻的認識和認真負責的態(tài)度,所以才有“非卓老不能發(fā)《水滸》之精神”的感嘆,評點者的信服力是古代小說傳播的促進劑。

  小說的校注者、作序者也有傳播之功,如楊慎《山海經后序》稱《山海經》:“漢劉歆《七略》所上,其文古矣。晉郭璞注釋所序,其說奇矣。此書之傳,二子之功與!”《山海經》保存大量的神話傳說,或以為小說之最古者。西漢劉歆奉命校書,“定為一十八篇”(劉秀《上山海經奏》),有利于傳播;晉郭璞鑒于其書“多有舛謬”、“遂將堙泯”的現(xiàn)狀,校理注釋,為之作序,“庶幾令逸文不墜于世,其言不絕于今”(郭璞《山海經序》)。這里,校訂者劉歆、校注者、作序者郭璞都是傳播《山海經》的功臣,是《山海經》得以傳播后世的重要傳播者。楊慎所言,殊為確當。其實楊慎本人也是《山海經》的校注者,是這部作品的傳播者之一。

  出版、發(fā)行者是最后一級的傳播者,古代小說文本只有通過書坊的刊印發(fā)行,進入商品流通,才能到達接受者的手中進行消費。古代小說序跋對出版、發(fā)行者多有提及,如余象斗《題列國序》末云:“時大明萬歷歲次丙午孟春重刊,后學仰止余象斗再拜序”,可知此版刊行傳播者為書賈余象斗。再如明衍慶堂刻本《喻世明言識語》:“今版歸本坊,重加校訂,刊誤補遺,題曰《喻世明言》”,末題“藝林衍慶堂謹識”??芍S?、刊印者均由衍慶堂主持。

  古代小說序跋對于傳播者的論述,值得注意的是頻頻出現(xiàn)的“好事者(家)”。該詞出現(xiàn)頻率極高,所指傳播角色不一。有的指提供小說素材者,如瞿佑《剪燈新話序》:“好事者每以近事相聞”;有的指小說作者,如閉戶先生《鼓掌絕塵題詞》:“好事家因于酒酣耳熱之際,掀我之髯,按君之劍,弄筆墨而譜風流,寫宮商而翻情致?!庇械闹父木幷?,如佚名《新刻續(xù)編三國志序》:“好事者往往敷衍其義,顯淺其詞,形容妝點”;有的指編輯、出版者,如天都外臣《水滸傳序》:“近有好事者,憾致語不能復收,乃求本傳善本校之,一從其舊,而以付梓。”也有的指口頭傳播者,如李卓吾《忠義水滸傳敘》:“好事者資其談柄,用兵者借其謀畫?!笨梢哉f,古代小說傳播者的隊伍中,除了作序者、評點者之外,幾乎都可以用“好事者”稱之?!昂檬抡摺币话阌脕矸Q愛多事、愛管閑事之人,顯然是非主流的話語,反映了古代小說及其傳播者地位的低下,而作序者、評點者地位、層次往往高于其他傳播者,故很少用“好事者”稱之。另一方面,“好事者”頻頻出現(xiàn),也反映了小說愛好者的日益增多,一定程度上是明代小說走向繁榮的產物。

  (二)傳播內容。傳播內容即傳播過程中要發(fā)送的信息,它是符號代碼所表示的意義。明代小說序跋對傳播內容的論述,概括起來,突出表現(xiàn)于對“怪”、“奇”、“古”、“真”等問題的關注和討論。好怪好奇是國人的性格,以明代為例,初期文禁森嚴,小說傳播進入低潮,但好怪奇之事的天性并沒有因此消泯,曾綮《剪燈余話序》云:“近時錢塘瞿氏,著《剪燈新話》,率皆新奇希異之事,人多喜傳而樂道之,由是其說盛行于世?!泵髦衅陔S著社會空氣的寬松,好怪、奇之風彌熾,序跋中多有揭示,如祝允明《志怪錄自序》:“……恍語惚說,奪目警耳,又吾儕之所喜談而樂聞之者也。”公開承認這類故事“奪目警耳”的感染力量,因此人們才會“喜談而樂聞之”。楊儀《高坡纂異序》記載:“及居京師,文字交游殆遍天下,皆世之大賢君子也。其所言皆神怪異常之事?!睏顑x為嘉靖五年(1526年)進士,官至山東按察司副使,他的交游當然屬社會上層——“世之大賢君子”,可見好怪、奇之風已然成為整個社會的風氣。明后期通俗小說盛行,同樣宣揚怪、奇故事的信息價值性,如即空觀主人《拍案驚奇自序》:“凡耳目前怪怪奇奇,當亦無所不有”,崇禎人瑞堂刊本《隋煬帝艷史》“凡例”稱:“單錄煬帝奇艷之事。”相比中前期,這里怪、奇的內涵雖有所變化,但國人的審美趣味卻是一脈相承。

  明代復古主義思潮流行,此時小說的傳播內容也以翻刻古書、改編舊事為主。如嘉靖時陳塏就感嘆和主張:“世代推移,文獻散佚,中古以來之書,不傳者多矣。而近世無實,駁雜之書,方列肆而街奇。故夫書之出于古也,雖虧純雅。要非無為,固當尚而傳之。”(嘉靖二十六年刊本《越絕書跋》)提出對前代之書(包括小說)“尚而傳之”的傳播觀點。受傳播內容復古價值取向的影響,小說序跋非常注重小說資考證、廣見聞、助博學的功能,如何大掄《重刻增補燕居筆記引》:“朝夕吟詠,且使見日擴,聞日新,識日開,而藏日富矣?!鄙虨F《稗海序》:“蓋禮失而求諸野也,……則亦博古搜奇者所不可闕。”

  信息的傳播往往追求真實性,古代小說的內容也不例外。由于受傳統(tǒng)史傳文學的影響,對真實的追求一度是中國古代小說長時期的趨向,序跋中關于信息虛實真假的討論也尤為激烈。即便屬于荒誕內容的小說,序跋作者為了傳播的需要,也往往信假為真,為之辯護,如郭璞針對人們質疑《山海經》的真實性,以人類自身生活經驗局限為立論依據,認為小說之事“理無不然”。還有不少序跋作者,雖明知或不完全相信某些信息內容的真實,也會以假為真,以真實相標榜,如《列國志傳》不乏野史傳聞?chuàng)饺?,編輯、出版者余邵魚仍然宣稱“記事一據實錄”(《題全像列國志傳引》),顯然這是為實現(xiàn)商業(yè)傳播目的的手段。

  (三)傳播渠道(媒介、形式)。中國古代小說由于其自身的特殊性,其傳播形式大致可以概括為人際傳播、商業(yè)傳播和表演傳播三種方式。其中人際傳播以有口語傳播為主,也包含抄本傳播;商業(yè)傳播則主要指印刷傳播,也有抄本傳播;抄本傳播和印刷傳播都屬于文字傳播,等等。

  1、人際傳播。人際傳播是指通過人與人的接觸和交往活動來進行信息傳遞的形式,主要指口語傳播,文字出現(xiàn)后又有抄本傳播。古代小說序跋對此不乏記載,如綠天館主人《古今小說敘》提到宋元說話時云:“有說話人,如今說書之流”,笑花主人《今古奇觀序》談到明代通俗小說創(chuàng)作時也說:“迄于皇明……說書一家,亦有專門”,可見,說書方式的人際傳播在明清時代仍然占有一定的比重。說書人所說,不排除有小說以外的內容,但傳播流行小說的內容,無疑是重要的信息構成。如李云翔《鍾伯敬評封神演義序》:“俗有姜子牙斬將封神之說,從未有繕本,不過傳聞于說詞者之口,可謂之信史哉?”

  印刷術興盛之前,抄本傳播扮演著十分重要的角色,如柳僉《錄異記跋》記載了鈔錄五代人杜光庭《錄異記》的情況:“得于友人家,假歸錄出,仍鈔別本,總計七十翻”,跋尾述詩云:“鈔書與讀書,日日愛樓居。……莫信村居好,山居樂有余?!笨礃幼拥拇_有以鈔書為娛樂的。明嘉靖元年本的庸愚子《三國志通俗演義序》記錄小說在當時的傳播事實:“書成,士君子之好事者,爭相譽錄,以便觀覽”,這種為閱讀而鈔錄,應該是較為普遍的情況。四大奇書之一的《金瓶梅》,在有印本之前也主要以抄本傳播,在《金瓶梅》的序跋中就有不少記載。鈔本傳播在印刷媒介繁榮之后依然存在,《金瓶梅》鈔本就是一例。

  2、商業(yè)傳播。古代小說的商業(yè)傳播主要發(fā)生于明清時期,由于書坊的繁榮而大盛。以《三國演義》為例,《小說書坊錄》記載明代有二十多家書坊刊刻過《三國演義》,而這部小說現(xiàn)存明刊本有30余種,清刊本大概70余種。

  通俗小說商業(yè)傳播的盛況,在小說序跋中比比皆是,王樨登《虞初志序》稱:“自野史繁蕪,家鏤市鋟。好奇之夫,購求百出。于是巷語街談、山言海說之流,一時充肆,非不紛然盛矣。”余邵魚編撰的《列國志傳》,萬歷年間梓行,在不算長的時期內,就“重刊數(shù)次,其板蒙舊”,不得不重新雕刻。凌濛初應書坊之邀,編輯《初刻拍案驚奇》,沒料到傳播速度如“翼飛脛走”,“賈人一試而效,謀再試之?!泵髑暹€出現(xiàn)了活字印刷小說,馮夢龍《太平廣記鈔小引》提到《太平廣記》的印本時說:“好事者用閩中活本,以故掛漏差錯,往往有之。”因為木活字有雕刻難度大、不易拆版、版面沾水容易高低不平等缺點,所以應用不廣。小說刻印還主要是雕版印刷。

  通俗小說大受歡迎,獲利不菲,因此書商不惜出高價購買好的文本。這就進一步促進了小說創(chuàng)作的繁榮。如衍慶堂《醒世恒言識語》聲稱:“本坊重價購求古今通俗演義一百二十種”;《封神演義》明舒載陽刊本的李云翔序也談到“余友舒沖甫自楚中重資購有鍾伯敬先生批閱《封神》一冊”,托其續(xù)編一事。明代,小說的發(fā)行已經有了專門的書肆,胡震亨《異苑題詞》就談到臨安就試,與友人“詣徐賈檢書”之事,但更多的是機動靈活的個體小書攤,趙琦美《酉陽雜俎序》說:“吳中廛市鬧處,輒有書籍列入檐蘸下,謂之書攤子,所鬻者悉小說、門事、唱本之類?!烂繌膮情T過,必于書攤子上覓書一遍?!币淮谓浺馔獾卣业綄ひ捯丫玫摹队详栯s俎》續(xù)集十卷。

  明清時代,書坊出版商為了更大范圍地推銷產品,獲得利益的最大化,往往使出渾身解數(shù),或削減卷帙,偷工減料,或制作粗糙,以降低成本,序跋中對此有具體的反映,如夢藏道人感嘆《三國演義》:“遭一剞劂,即遭一改竄也?!?崇禎五年遺香堂本《三國志演義序》)佚名《新刻續(xù)編三國志序》也說:“顧坊刻種種,魯魚亥豕,幾眩人目。”甚至出現(xiàn)了盜版情況,如余象斗《八仙傳引》即提及此事,盜版能最大限度地節(jié)約成本,價格自然低廉得多。

  3、表演傳播,主要包括說唱傳播、戲曲傳播等。通俗小說發(fā)端于說唱藝術,其成長多受說唱藝術的滋養(yǎng),但反過來,說唱藝術也從小說(主要是文言小說)吸收養(yǎng)料,小說繁榮之后,更是說唱藝術取材的淵藪。明清時代是雜劇、傳奇等戲盛繁榮的時代,戲曲表演對小說故事的傳播之功極大。比如擬話本小說三言二拍,“三言”在明末清初時就有四十多篇被改編為戲曲,二拍也有二十多篇被改編成戲曲傳播。

  古代序跋中關于小說表演傳播的信息也不鮮見,如寫于萬歷十七年(1589年)的天都外臣《水滸傳敘》:“小說之興,始于宋仁宗。于時天下小康,邊釁未動。人主垂衣之暇,命教坊樂部,纂取野記,按以歌詞,與秘戲優(yōu)工,相雜而奏。是后盛行,遍于朝野”。由于最高統(tǒng)治者的愛好,讓“教坊樂部”等表演機關改編小說(野記),以供娛樂,小說因此得到了發(fā)展的契機:“是后盛行,遍于朝野”。古代表演傳播小說的事實在序跋中屢有揭示,如明陳繼儒為書林熊大木撰《唐書志傳通俗演義》作序稱:

  演義,以通俗為義也者。故今流俗節(jié)目不掛司馬、班、陳一字,然皆能道赤帝,詫銅馬,悲伏龍,評曹瞞者,則演義之為耳。(陳繼儒《唐書演義序》)

  “今流俗節(jié)目”顯然指萬歷時的說唱、戲曲表演。序者認為,其表演的歷史故事,并非來自史書,而是來自當時盛行的歷史演義小說,是“流俗節(jié)目”改編了小說進行的表演?!敖阅堋敝T語則道出了這種傳播的實際效果。由此可見,表演傳播之于古代小說,與人際傳播、商業(yè)傳播一樣重要,也是一種不可或缺的傳播方式。

  (四)接受者。接受者(受眾、受傳者)是信息傳播的目的地和傳播鏈條的終端環(huán)節(jié)。受眾的反饋對于傳播過程的持續(xù)進行至關重要,接受美學的代表人物之一伊瑟爾認為:“在文學作品的寫作過程中,作者頭腦里始終有一個‘隱在的讀者’,寫作過程便是向這個隱在的讀者敘述故事并與其對話的過程,因此讀者的作用已經蘊涵在文本的結構之中?!边@個“隱在的讀者”就是傳播者(主要是作者)的“預期受眾”,即“傳播者的想象中出現(xiàn)的或者在編碼過程中預先假想的接受者或‘收件人”一。

  古代小說序跋中對這種“隱在的讀者”或“預期受眾”頻頻論及,而且能根據傳播信息、內容的不同,區(qū)別不同的接受者,說明古代小說的傳播者對接受者的特點、意義認識非常清楚和極為重視。如文言小說的受傳者一般是具備較高文化素養(yǎng)的文人雅士,他們有獨特的審美趣味、興趣愛好,袁襞《刻世說新語序》就說:“爰付梓人,傳之同好。”袁襞據宋本刻印了明代第一個善本《世說新語》,對明代“世說熱”有推動作用。這部作品“簡約玄澹,爾雅有韻”(袁序),顯然不是以普通受眾為接受對象,而只能是少數(shù)文雅之士,對此,袁襞顯然有清醒的認識和明確的傳播意向:“傳之同好”。再如毛晉《瑯(女睘)記跋》:“何如傳其書,隱其序,與海內博雅公諸人者共快云。”《瑯(女睘)記》是一部奇書,為輯錄諸書瑣事異聞而成,毛晉對書的特點很清楚,作跋時便明確了傳播對象——“博雅公諸人者”,預期受眾的特點是必須“博雅”。

  通俗小說的受眾群顯然與文言小說不同,它的淺顯文言或者純粹白話的語言形式,表明傳播者希望有更大的傳播范圍和迥異的傳播目的。如林瀚《隋唐志傳序》談到小說的編撰時說:“蓋欲與《三國志》、《水滸傳》并傳于世,則數(shù)朝史實,使愚夫愚婦一覽可概見耳。”樂舜日編輯《皇明中興圣烈傳》,自序中也說:“使庸夫凡人亦能披閱而識其事?!边@里,預期受眾不再是文人雅士、博物君子,而是粗識文字的“愚夫愚婦”、“庸夫凡人”,這無疑是一個更大的接受群體。以預期受眾為傳播對象的傳播,只有傳播成功,預期受眾才能變成現(xiàn)實的受眾,這當然要靠傳播效果來檢驗了。對于傳播信息與受眾的關系,綠天館主人的《古今小說敘》有較為具體的闡述:“大抵唐人選言,入于文心;宋人通俗,諧于里耳。天下之文心少而里耳多,則小說資于選言者少,而資于通俗者多。”不同的傳播信息,有不同的受眾群體,對于小說(白話小說),從傳播學的角度,考慮到受眾的特點(“文心少而里耳多”),所以要語言通俗。

  (五)傳播效果。傳播效果是傳播活動的檢驗,處于傳播過程的最后階段,它是傳播諸要素相互作用產生的效應和受眾受到信息作用而發(fā)生的一些變化。如《三國演義》的傳播就對歷史演義流派的形成產生了巨大的效應,可觀道人《新列國志敘》:“自羅貫中氏《三國志》一書以國史演為通俗,汪洋百余回,為世所尚。嗣是效顰日眾,因而有《夏書》、《商書》、《列國》、《兩漢》、《唐書》、《殘?zhí)啤?、《南北宋》諸刻,其浩瀚幾與正史分簽并架?!蓖瑫r,傳播效果也可以促進作家努力創(chuàng)作,如馮夢龍曾輯《智囊》二十七卷,本無意于繼續(xù)下去,未料到傳播后“濫蒙嘉許,而嗜痂者遂冀余有續(xù)刻”,所以才“補前輯所未備”,成為《增廣智囊補》一書。

  優(yōu)秀小說的傳播,對現(xiàn)實生活、對人的精神境界的提升必然會發(fā)生明顯的效用。無礙居士《警世通言敘》提到:“里中兒代皰而創(chuàng)其指,不呼痛,或怪之。曰:‘吾頃從玄妙觀聽說《三國志》來,關云長刮骨療毒,且談笑自若,我何痛為!’”序者由此推斷:“夫能使里中兒有刮骨療毒之勇,推此說孝而孝,說忠而忠,說節(jié)義而節(jié)義,觸性性通,導情情出”。此說可謂對小說傳播效果的正確認識,而古代很多小說作家也確實注重利用傳播效果,來改變社會現(xiàn)狀,以實現(xiàn)個體的經世理想。傳播效果因人而異,接受者的思想、性格、興趣:愛好、背景等方面的不同,同樣的作品對他們也會產生迥異的結果,對此序跋中也有所涉及。明弄珠客的《金瓶梅序》就說:“讀《金瓶梅》而生憐憫心者,菩薩也;生畏懼心者,君子也;生歡喜心者,小人也;生效法心者,乃禽獸耳。”所以他認為《金瓶梅》并不適合所有人,只有那些懂得作品“蓋為世戒,非為世勸”深意的人,才有資格成為接受者。

  上文論述了傳播五元素在古代小說序跋中的體現(xiàn)。由于傳播過程的復雜性,拉斯韋爾的“五W模式”雖然抓住了傳播的主要方面,還是不足于說明傳播活動的所有方面。下面將針對古代小說序跋提供的信息,再就傳播環(huán)境、傳播謀略、傳播手段等方面加以探討。

  任何傳播都是在一定的環(huán)境中運行,對于小說的傳播來說,官方的相關條例規(guī)定、主流的思想觀念、時人對小說的看法、小說消費的購買力、印刷技術的發(fā)展等等,都是古代小說傳播環(huán)境的有機構成。序跋對傳播環(huán)境的反映,大都是零星信息的透露,甚至只是一些側面的暗示,但都或多或少地有助于我們對傳播環(huán)境的研究。

  如瞿佑洪武十一年(1378年)的《剪燈新話序》,提到小說寫成之后心中忐忑的情形:“即成。又自以為涉于語怪,近于誨淫,藏于書笥,不欲傳出?!崩畹澴饔谟罉肥四?1420年)的《剪燈余話序》也提到自己先是“不敢示人”,后來因為鈔錄的人多,竟“亟欲焚去以絕跡”。而之所以如此,完全是由于明初文字獄較多,社會控制嚴厲的緣故。然而這不過是問題的一個方面,另一方面的傳播事實是,愛好小說、熱心小說傳播的人還是不少,瞿佑序的“客聞而求觀者眾”,李禎序的“索者踵至,勢不容拒”都說明了這一點,而這又是明中期后小說繁榮的傳播基礎。

  再如夢覺道人的《三刻拍案驚奇序》,通過主客問答揭示了明末的傳播環(huán)境,客責備小說作者日:“方今四海多故,非苦旱潦,即罹干戈,何不畫一策以蘇溝壑,建一功以全覆軍?而徒曉曉于稗官野史,作不急之務耶?”序者予以反駁,認為“天下之亂,皆從貪生好利、背君親、負德義所致”,而小說“使人睹之,可以理順,可以正情,可以悟真;覺君父師友自有定分,富貴利達自有大義”,所以編撰小說正是為了救世:“余策在以此救之。”本來社會動亂并不利于小說的傳播,不過小說傳播者認為,小說的傳播可以改變世道人心的墮落,恢復傳統(tǒng)道德秩序,以此實現(xiàn)救世、救國的目的。也就是說,明末亂世雖不利于小說的傳播,但小說傳播的“軟環(huán)境”較好,這是明末小說較為繁榮的主要原因之一。

  傳播謀略是傳播活動中的智慧結晶,指傳播者為了實現(xiàn)傳播目的而依據客觀情況所進行的先期謀劃、采取的種種對策等。古代小說尤其是通俗小說,一直以來被認為是君子不為的“小道”,在明清以前也一直處于文學格局的邊緣地位,主流文化對小說的傳播,或輕蔑、或排斥、或打壓。在這種情況下,古代小說的傳播者運用自己的智慧,實行了一些相應的傳播謀略,主要可以概括為三個方面:

  一是宣揚小說的教化、裨世作用。如《青泥蓮花記》纂輯歷代倡妓之事,并贊其為青泥之蓮花,這顯然與主流思想格格不入,但編者自序卻宣揚:“記凡如千卷,首以禪玄。經以節(jié)義,要以皈從,若忠若孝,則君臣父子之道備矣?!狈Q“君臣父子之道”備于倡門,不是別有寄托。就是一種傳播謀略,后者可能性最大。再如《隋煬帝艷史》極力描摹煬帝奢侈荒淫之事,委蛇居士的《題詞》卻稱其“有關世俗,大裨風教”。更有甚至,明明是傳播色情,也要擺出裨世的面目:萬歷刊本的《繡榻野史》卷首序的作者,面對別人的“誨淫”之譏,強詞奪理,聲稱自己正是要以淫止淫,“因其事而利導焉,人不必不變也?!闭\然,古代小說的創(chuàng)作實際也不乏道德教化的內容與濟世救時的意識,但序跋予以大肆宣傳,主要意圖顯然不在客觀陳述。情況往往是:內容符合教化的,尤要極力宣揚;內容無關甚至相反的,照樣貼上類似的標簽,這無疑是傳播的需要,是傳播的策略。

  二是將小說比附經史。古代典籍中經史的文化地位最高,小說要提高自己的地位或躲避別人的攻擊,攀附經史顯然是不錯的選擇。如《效顰集》設計幽冥鬼神之事,有人認為“荒唐”,作者趙弼自序說:“《春秋》所書災異非常之事,以為萬世僭逆之戒;《詩經》鄭、衛(wèi)之風,以示后來淫奔之警:大經之中,未嘗無焉。”用孔子編的《春秋》、《詩經》類比,巧妙地回應了他人的攻擊。再如,無礙居士《警世通言敘》:“而通俗演義一種,遂足以佐經書史傳之窮?!奔尉冈?1522年)本的《三國演義》序跋一再宣稱小說:“亦庶幾乎史”(庸愚子序)、“羽翼信史而不違”(修髯子引),等等,這些都是為實現(xiàn)傳播目的、針對人們輕視小說而采取的對策。

  三是依托名人。名人的地位、聲望、知識程度、人格修養(yǎng)等,為眾人景仰和信服,他們的傳播介入容易引起受傳者的信任,能使傳播活動更為順利。通俗小說的傳播者就很重視傳播中的名人效應,他們請名人作校點、作序、評點等工作,雖然有的純屬假托,事屬烏有,但他們一樣地加大宣傳力度,因為這一切是書坊的謀略而非手段。如周日?!度龂就ㄋ籽萘x識語》:“敦請名士按鑒參考,再三讎校?!薄端鍩燮G史凡例》:“詩句書寫,皆海內名公巨筆。”諸如此類。

  最后談傳播手段。所謂傳播手段,指的是傳播者為達到傳播目的、完成傳播過程,在信息內容的加工、傳遞過程中所采取的一些具體有效的方法。對于古代小說尤其通俗小說的傳播者來說,他們非常重視傳播手段的使用和創(chuàng)新,采用了一些行之有效的傳播手段,促進了古代小說的傳播和繁榮。具體表現(xiàn)在成書的手段和文本的裝飾兩方面,前者包括改編、選輯、匯刻、合刊等手段;后者則花樣迭出,評點、作序、廣告、繡像、題詠、套印、圈點、音釋等等,這些在小說序跋中多有表述。

  如繡像,是在小說作品中附以插圖,最初是為了擴大傳播范圍,讓一些識字不多的人看圖會意,有助于內容的理解,后來則演變成兼具審美的裝飾,擴大了受眾面,同樣也促進了傳播。崇禎人瑞堂本《隋煬帝艷史凡例》就揭示了這種變化:

  坊間繡像,不過略似人形,止供兒童把玩。茲編特懇名筆妙手,傳神阿堵,曲盡其妙。一展卷,而奇情艷態(tài)勃勃如生,不啻顧虎頭、吳道子之對面,豈非詞家韻事、案頭珍賞哉!

  同樣,評點、序跋本來是為了實用,起到導讀、鑒賞作品的作用,序跋另外還有廣告的用途,但在傳播的過程中都逐漸產生了裝飾的意味。書坊紛紛宣稱敦請名士評點、作序,甚至有一書數(shù)人評點、套色印刷,以及無書不序、一書數(shù)序、偽托名人作序現(xiàn)象。如凌瀛初刊刻了四色套印本《世說新語》,書前出版者藍色“識語”云:“予復合三先生手澤,耘廬綴以黃,須溪綴以藍,敬美綴以朱,分次井然,庶覽者便于別識云。”加上正文的墨色,版本黑、黃、藍、紅交替印刷,可謂斑斕奪目。至于作序的情況,序跋也多有透露,如天許齋批點本張譽(字無咎,或以為馮夢龍)《平妖傳敘》就說:“賈人乞余敘也,而余許之?!币粋€“乞”字,可以看到出版者對序跋的重視。

文章來源于《文藝評論》雜志2012年第2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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